金泉大廈一家網絡公司的招聘廣告(由亞男 攝)

日前，有媒體報道，虎牙女主播“莉哥”為了吸引粉絲的關注，竟然用國歌做自己所謂的“網絡音樂節”的開幕曲，更為荒誕的是居然對國歌大肆進行改編，涉嫌侮辱。于是，在大批網友的舉報下，女主播“莉哥”的直播賬號立馬被封了。此事也引起江蘇網警的關注。

“莉哥”的行為是在直播行業競爭日益激烈的背景下做出的出格舉動，主播不惜以身試法甚至冒著危險去直播，究其原因是為了背后的經濟利益。如今，直播行業走出了“躺著就能賺錢”的時代，在經歷直播市場的黃金時代及行業大洗牌之后，以花椒、美拍、一直播、陌陌等為代表的巨頭直播平臺崛起，行業進入“下半場”。在這個誰都可能一夜走紅又被迅速遺忘的行業內，主播的頭部效應越來越明顯，收入兩極分化，無論是“大V”、新星，還是打造主播的公會，都避免不了隨時隨地的競爭。

主播收入兩極分化

 

狹小的空間內，頂著嬌美的妝容與粉絲互動，時不時表演著唱歌和現代舞，李雪晴每天的工作便是隔著屏幕與另一端的陌生人交流。

 

23歲的李雪晴來自濰坊。兩年前，她從濟南職業學院畢業后便在一家醫藥公司做前臺。去年7月份辭職后，她加入了長清大學城的一家網紅公司，成為一名職業主播。

 

李雪晴告訴記者，她每天要在公司的直播間工作3個小時以上，最多會達到9個小時，她的收入主要靠粉絲打賞。“最多的時候是去年12月，那一個月就有3萬多元，除去公司的分成，個人能賺近1萬元。”盡管這些收入不能與當紅主播相比，但在李雪晴看來，比她之前工作3個月賺得都多。

 

在直播行業，高收入者永遠只是少數。在入行一年后，李雪晴已經成為一名資深主播，但卻遭遇了收入下降的問題。“如果主播一個月收入不足5000元，就離淘汰不遠了。”李雪晴說，最近半年來打賞數額在減少，但公司的抽成比例卻不變，如映客里粉絲打賞的一個禮物，換成人民幣為3000多元，但主播能拿到手的不足800元，除去公司分成，還會扣除經紀人提成和個稅，主播最后得到的收入不足打賞的30%。

 

據《中國網絡主播生態調查報告》顯示，45%的主播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17%的主播月收入在500010000元之間，超3萬元的僅有13%。另一份來自“今日網紅”的統計顯示：映客、花椒、一直播、美拍、陌陌等平臺約144萬有效主播，在今年上半年的總收入達到了47.032億元。但對上半年收入排名前1萬的主播進行統計發現，雖然他們僅占六大平臺整體主播數量的0.7%，卻拿走了約31.98億元的收入，占所有主播收入的68%。也就是說，超過99%的主播在搶奪剩下的32%的收益，絕大部分主播實際收入低于4000元。

 

 

收入的減少，意味著更多主播要想辦法找財路。目前，網絡主播收入主要來自三個渠道：自營商品的利潤、為其他品牌做廣告的收益以及粉絲饋贈的“虛擬禮物”，而無論哪一個渠道，都離不開粉絲量做支撐。

 

“主播除了做好直播工作外，還要配合公會來‘吸粉’，這才是頭等大事。”濟南星凱時尚文化傳媒公司的經紀人莫鑫告訴記者，一些主播為了維護粉絲，每天從晚上9點直播到凌晨2點，一個月要播24天，有時還要錄制發布在社交軟件的相關視頻。“這些主播普遍都很宅，晚上做直播，白天睡覺，作息都亂了，基本沒有休息時間。”

 

黑白顛倒、過度勞累成為很多主播的日常生活狀態，也因此造成了不少悲劇。此前，王者榮耀主播“孤王”經常在午夜直播游戲，熬夜到次日早上，連續四個月晝夜顛倒，最終猝死，年僅20歲。而對于中小主播而言，為了增強粉絲黏性，不惜冒著生命危險直播吸毒、捅馬蜂窩、高空翻等一系列雷人舉動。

 

激烈的競爭使得主播進入直播行業的成本越來越高，為了簽約經紀公司，不少主播都會被要求做整容手術。“粉絲，尤其是男粉絲對主播的顏值要求很高，歐式大眼睛、尖下巴、挺翹的鼻梁、可愛的蘋果肌是‘網紅臉’的標配，這樣的形象有助于主播吸引粉絲，我們在招聘時會首先看顏值。”莫鑫說。

 

除了依靠顏值和稀奇古怪的表演，直播行業的“吸粉”潛規則便是“買粉”。李雪晴告訴記者，為了避免淘汰，主播都會通過各種途徑“買粉”，也就是所謂的“僵尸粉”，這個成本一般需要主播承擔。

 

 

用戶紅利的消退導致主播賺錢越來越難，僅靠“網紅臉”的顏值和說唱跳的才藝表演來留住粉絲的路愈加難走。直播行業在經歷2016年的黃金時代及2017年的大浪淘沙后，已然走進了“下半場”，加上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平臺的沖擊，僅靠傳統的秀場直播，行業很難再現輝煌。

 

實際上，很多中小公會在近一年來經歷市場洗牌后，也面臨巨大的生存壓力。曾任濟南某小型公會負責人的周天宇告訴記者，大多數經紀公司的收益情況符合“二八定律”，在公司簽約培養的主播中有八成會離開去往大公司，而留下的主播收入會填補離職主播讓公司虧損的錢，市場競爭很殘酷。而她運營的公會也因此虧損，最終淹沒在市場硝煙中。

 

除此之外，主播們并無鮮明特色、內容同質化嚴重，令粉絲們出現了審美疲勞。斗魚平臺“主播招募中心”的統計顯示，超過七成的“顏值主播”所收到的打賞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游戲直播、技能直播等更豐富的直播形式。為了能在“下半場”的競爭中取勝，很多經紀公司已經開始調整思路，更換直播內容，而被大浪淘沙淹沒的“周天宇們”也開始尋找新的契機。

 

“靠顏值不可能永遠取勝，我們公司現在是根據每個主播的特點進行精準定位，打造新型直播內容，如脫口秀、心理沙龍交流、濟南本地文化直播。”莫鑫說。

 

“靠臉賺錢的直播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是內容為王的時代。”如今，周天宇在前公會倒閉一年后，已經重整旗鼓，準備以主打美食和寵物直播的方式再度進軍直播行業。

 

在公會調整思路的同時，“李雪晴們”也在重新規劃著未來的道路。盡管對未來存在迷茫，但李雪晴并不打算離開直播行業。她所在的幾個平臺推出了新計劃，以學院的模式打造全直播產業鏈，主播可以參加相關培訓。李雪晴告訴記者，她和公司的幾個主播打算去嘗試一下，她本人也準備將直播內容從歌舞表演轉變為技能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