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蘇達卡·卓德哈里（Sudhakar Choudhari）乘坐公司班車從單人公寓前往Tech Mahindra的郊區辦公室。Tech Mahindra是印度一家大公司，雇有許多員工，堪稱全球科技界的幕后功臣。來到公司后，一名管理人員將他徑直領到一間會議室，讓他辭職。
41歲的卓德哈里說：“對我來說，那真是可怕的一幕。”他在這家公司工作了11個年頭，最近為英國客戶維護軟件。那名經理跟他說話時，他想：“我有個才11歲大的孩子，妻子又沒工作，我該怎么還房貸?。?rdquo;
近幾個月，許多印度技術員工丟掉了工作，卓德哈里只是其中之一。印度的許多人在討論這個問題：長久以來，信息科技產業成為人們進入中產階級的門戶，該行業是不是準備大規模裁員了？
在過去的20年里，由于離岸外包趨勢大行其道，印度的信息技術行業迅猛發展。每年印度信息科技產業及相關業務創造的營收超過1500億美元，雇有約400萬人從事這些工作：開發及測試軟件、輸入及分析數據，以及為尋求廉價勞動力的美國和歐洲公司提供客戶支持。
但是，全球技術行業日益依賴自動化、機器人、大數據分析、機器學習和咨詢，而這些技術有可能繞過、甚至取代印度員工。比如說，卓德海里為海外客戶提供服務，他要幫客戶維護軟件，插入簡單的代碼和分析數據，很快，自動化處理技術就會替代類似的工具。
知名研究和咨詢公司Gartner的分析師兼研究副總裁桑德拉·諾塔多納托（Sandra Notardonato）表示：“我們所看到的是印度裁員人數正在上升，增速加快，企業招人轉向境內。即使公司沒有出現巨大的虧損，還是會有人受到影響，那個人就是印度技能不強的人。”
這種裁員可能會對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領導的政府造成負面影響。莫迪贏得了2014年大選，當時承諾會幫助日漸龐大的年輕人群體解決就業問題。今年1月份，莫迪上任快3年，一項經濟調查聲稱創造就業的進程停滯不前。
到目前為止，影響的范圍有多大不得而知。行業知名人士T·V·莫漢達斯·佩（T.V. Mohandas Pai）估計，到9月份，裁員人數占勞動力大軍的2%，受影響的主要是表現欠佳的員工。全國軟件和服務企業協會（Nasscom）是印度一家技術行業組織，它和麥肯錫印度公司在2015年的一份報告中指出，到2020年，員工的技能中50%至70%將變得不重要。
當然，新技術會創造新崗位。但是自動化和人工智能帶來的影響仍不清楚，它們可能會帶來新的機會，轉移而不是淘汰技術崗位。
但是印度技術行業的一些人擔心，創造的許多新崗位會在印度境外，比如美國等國家，這一方面是由于美國特朗普總統已承諾推行更嚴格的簽證法，有了簽證印度人才能去美國工作。本周一莫迪即將訪問白宮，可能會提到這個問題。
印度政府竭力向公眾保證，會盡量減少裁員。印度技術產業部長拉維·尚卡·普拉塞德（Ravi Shankar Prasad）最近否認了出現大規模裁員這一說法，他鼓勵這個行業加快發展。
他說：“裁員說法絕對與事實不符。很顯然，表現欠佳的員工勢必要走人。”
圖2：38歲的丹尼什·申德（DineshShende）是Tech Mahindra的開發員，他表示，自己在2月份被迫辭職。
最近丟掉工作的一些技術員工卻對自己表現欠佳這一說法提出了異議。
卓德哈里提到提升技能時說：“責任并不全在員工身上，雇主也有責任。”
印度的家庭年收入只有美國的十二分之一，這類工作歷來被認為是謀求更好職位的臺階。小鎮和農村的年輕人渴望躋身于城市的中產階級，他們花4年時間在大學攻讀工程專業，每年有成千上萬的人畢業，許多人的夢想就是在印度的某家外包公司終其一生。
競爭已經很激烈。阿什溫·科特納拉（Ashwin Kotnala）今年剛畢業，她持有Graphic Era大學的技術學士學位，這所私立大學位于印度北部的臺拉登。她已申請了20多個崗位，但至今還沒有找到工作。
22歲的科特納拉說：“由于薪水高，每個人都想去IT公司。我還沒有找到工作，但如果我能在IT公司找到工作，那么我會做得更好，讓父母以我為豪。”
對于需要提升技能的有經驗的員工來說，找工作就更難了。
38歲的丹尼什·申德（Dinesh Shende）是Tech Mahindra的一名開發員，他說2月份被迫辭職，之后找了幾個月的工作。他之前每年賺37000美元，他父母是馬哈拉施特拉邦的農民。
他說：“現在雇主們說，需要接受再培訓，以提升技能――這是你們的責任。我們準備提升技能。但是下一家公司會雇用我們嗎？”
上周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在班加羅爾的一家初創公司上班。也就是說，他得搬過去，將老婆孩子留在浦那。他不愿透露薪水會不會減少。
申德說：“下一個雇主會設法抓住當前的形勢。”對于其他求職者，他給出的建議是：“不斷地嘗試找工作。”
我們多次通過電話或電郵聯系對方，但是Tech Mahindra的代表沒有回應。由于利潤下滑，這家公司一直在調整運營和員工。
Tech Mahindra的首席執行官C·P·古爾納尼（C. P. Gurnani）在5月份的電話會議上告訴投資者：“你們也知道，人才因素在變化，技術在變化，消費者也在變化，我們要確保我們的人員應勢而變。”
在一些地區，技術員工已開始組織起來；行業領導者表示，他們可能會形成工會，隨后引起政府干預，這可能會損害競爭力。在浦那，47名員工簽署了請愿書，向地方勞工專員投訴受到不公正待遇：被迫辭職以及毫無根據地被開除，他們來自Tech Mahindra及其他面向印度市場的雇主，包括美國高知特信息技術公司（Cognizant Technology Solutions）的印度分部和英國沃達豐的印度分部。
高知特表示員工們的這種說法“完全沒有根據“，而沃達豐沒有回應置評要求。行業組織Nasscom的會長R·錢德拉謝卡（R.Chandrashekhar）在5月份表示，這個行業仍然是“招人多過裁人的行業”，但是自動化會淘汰一些類型的工作。
許多失業人員還沒有放棄希望。
卓德哈里畢業于1997年，持有工程學位。2006年，他辦理貸款買下了那間小公寓，房貸要還10多年。離職時他拿到了2個月的工資，外加工作10年的獎金，合計約3200美元，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養家糊口。到目前為止，他只面試了一次，但沒有成功。
“我來自貧困家庭。”卓德海里說，“選擇這個職業，我原以為我會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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